第8章 8

来人身形微胖，气喘吁吁地挤开人群，正是江南最大的绸缎庄李掌柜。

顾言之脸上的狠厉僵住了。

他连忙换上一副笑脸，拱手道：“李掌柜，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？”

说着，他朝我这边轻蔑地一瞥。

“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，劳动您大驾，实在是不值当。”

李掌柜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，他看着顾言之，像在看一个死人。

“顾公子，您……您可千万慎言啊！”

“诶，李掌柜说的哪里话。”

顾言之以为李掌柜是客气，愈发得意，他拍了拍李掌柜的肩膀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。

“这等货色，既然入得了李掌柜的眼，今儿便我出钱。”

“让她今晚去府上，好好伺候您。”

“只是希望李掌柜在沈小姐面前帮我多美言几句，让我见上一面。”

李掌柜吓得魂飞魄散，猛地后退一步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
“住口！顾公子！你可知这位是谁？”

“这位，便是我沈家的家主！”

“也是你日思夜想都想见到的沈大小姐！”

街上一片死寂。

顾言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，脑袋一寸寸地转向我，写满了不敢置信。

他张了张嘴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，像被掐住了脖子。

周遭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。

“什么？她就是沈家那个女家主？”

“我的天，顾公子刚刚说要让沈家主去伺候李掌柜……”

“这下可有好戏看了。”

众目睽睽之下，顾言之的脸色从涨红转为煞白，最后化为一片死灰。

他双腿一软，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我面前，膝行几步，竟想来抓我的裙角。

“清月！是我有眼无珠！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！”

他左右开弓，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，没几下脸就肿了起来。

“我不是人，我瞎了眼！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，饶我这一次！”

见我不为所动，他急得语无伦次，几乎要磕头了。

“清月，只要你肯回心转意，我什么都答应！”

“柳依依那个贱人，我回去就休了她！她肚子里的孽种，我一并打掉！”

“我……我立刻八抬大轿，将您风风光光地娶回顾家！”

“哦？”我终于垂眼看他，声音里听不出喜怒。

“顾公子不是说，柳小姐才情卓绝，胜我百倍吗？”

“是我说的混账话！”他涕泗横流，“她给您提鞋都不配！”

我轻笑一声，缓缓蹲下身，与他平视。

“你想娶的，是我，还是沈家能替你填窟窿的银子？”

他眼中的乞求瞬间凝固，转为被戳穿所有算计后的怨毒。

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，我心中郁气一扫而空，只觉得畅快无比。

“对了，忘了告诉你。”

我站直身子，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。

“京城蚕丝涨价的消息，是我放出去的。”

“如今整个江南，都不会有一寸丝卖给你。”他猛地从地上窜起来，面目狰狞。

“沈清月！你这个毒妇！你要害死我吗！ ”

他嘶吼着便要扑上来，却被李掌柜带来的伙计死死架住，动弹不得，只能像条疯狗一样狂吠。

我不再理会状若疯狗的顾言之，转身离去。

我本以为，我话说得如此决绝，顾家应该不会再来烦我了。

可是我没想到，三天之后，我竟然接到了顺天府的传票。

顾家，竟然把我告了。